连日本人都跑到福建去电信诈骗,福建为何成为“电信诈骗之乡”?“徐玉玉案”背后:福建电信"诈骗之乡"少年以骗不到钱为耻!头号嫌犯陈文辉的父亲提及儿子犯错,痛哭流泪。新京报记者 谷岳飞 摄“诈骗在他们眼中,成了一种职业,仅仅是谋生的手段,所以出现一家人甚至一个村都在诈骗
连日本人都跑到福建去电信诈骗,福建为何成为“电信诈骗之乡”?
“徐玉玉案”背后:福建电信"诈骗之乡"少年以骗不到钱为耻!头号嫌犯陈文辉的(读:de)父亲提及儿子犯错,痛哭流泪。新京报记者 谷岳飞 摄
“诈(繁:詐)骗在他们眼中,成了一种职业,仅仅是《pinyin:shì》谋生的手段,所(读:suǒ)以出现一家人甚至一个村都在诈骗。”
山东准大学生{练:shēng}徐玉玉被骗猝死案发生后,福建安溪过往的灰暗历史被重新挖掘出来。在之前的媒体报道里,安溪被称为“诈骗之乡”。高峰时期《读:qī》,每天从这里发出的诈骗短信多达数百万条。
近年来,当地政府对电信诈骗持续打击,一些安溪人转移至外地重操旧业。此次徐玉玉案,6名嫌犯便是在江西实施。
何(hé)以安溪的电信诈骗屡禁不绝?多位受访人士认为,是一些人【拼音:rén】的价值观出现问题。诈骗者对自身诈骗行为道德要求普遍较低,有人甚至认为这是一种谋略。泉州市一位多年参与打击电信诈骗的警察说,他们不以诈骗为耻,而“以诈骗不到钱为耻”。
“诈骗(繁体:騙)在他们眼中,成了一种职业,仅仅是谋生的手段,所以出现一家人甚至一个村澳门新葡京都在诈骗。”这位警察说。
“诈骗之zhī 乡”
8月19日,山东省临沂市高考录取新生徐玉玉被犯罪嫌疑人以发放助学金名义,通过电信诈骗骗走9900元。案【读:àn】发后,徐玉玉在报案回家途中晕倒,出[chū]现心脏骤停,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。
公安《ān》部通报的嫌犯信息显示,徐玉玉案共涉6名嫌犯。
6名犯【拼音:fàn】罪嫌疑人中,有5名来自福建。
唯一的非福建人是19岁的熊超。公安部公布的信息显示,他的户籍地在重庆丰都。但{练:dàn}媒体实地探访【pinyin:fǎng】后发现,熊超两岁时便跟随父亲到了福建,并一直生活《读:huó》到现在。
5名福建人[pinyin:rén],有3名来自安溪县,另两人来自永春县,安溪县和永春县相邻。
安溪位于福建的东南沿海,隶属泉州市管辖,是典型的山区,境内山多地少,有yǒu “八(拼音:bā)山一水一分田”之说。安溪漫山遍野都是茶园,当地最著名的特产是“铁观音”,安溪人更愿意称自己为“中国茶都”。
因为徐【读:xú】玉玉案发,安溪过往的灰暗历史被挖出。至少在十多年前,该县便被媒体称为“诈骗之乡”。据2004年《瞭望周刊》报道:安溪是我国手机短信诈骗的“大本营”,设在魁斗镇的移动电话通信基站曾经是“全亚洲最繁忙的基站”,在短信诈{练:zhà}骗高峰期间,安溪境内一天发出的手机短信达上百万条之多。
电信诈骗上世纪九十年代起源于台湾,因此又【练:yòu】被称为“台湾式诈骗”。在台湾警方打击下,本世纪初开始向大陆转移,福建成为首选之地。媒体报道称:2003年前后,部分福建藉团伙成员在掌握诈骗套路《读:lù》后另起炉灶,以家族关系为纽带,使电信诈骗犯罪迅速本土化。
其后,电信诈骗的手法不断翻新。安溪一位知情者介绍,像此次徐玉玉案,6名嫌犯所{拼音:suǒ}采用的手法已经是比较“低级”的,冒【拼音:mào】充国家工作人员发放补贴是几年前的诈骗手法,现在最新的招术是假冒博彩网站诈[繁:詐]骗。
今年3月,广东破获了一起假冒博彩网站诈骗案,涉案金额达(繁体:達)1.4亿,日均万余人被骗。警方证实,该团伙11个股东全部来自福建安溪长坑乡,其中多人有诈《繁:詐》骗前科。
一位村民从魁斗乡司法所旁经过,司法所墙壁上有打击电信诈骗[繁:騙]的标语澳门新葡京。新京报记者 谷岳飞 摄
90后骗90后hòu
6名嫌犯的照片公布之后,人们发现,这是一张(繁:張)张几乎和受害者徐(pinyin:xú)玉玉同样稚嫩的面孔。
他们年纪最大的35岁,最小的19澳门威尼斯人岁——只比徐玉玉大1岁。他们中(pinyin:zhōng)间,“90后”就有3人。有媒体因此评论说:90后骗90后,“相煎”何急!
头号嫌犯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陈文辉,他今年年底才满22岁。一位认识陈文辉的当地人说,陈文辉牵头与同村的陈福地一起,组织了这个【gè】诈骗团伙。团伙成员除了几名同乡还有一位工友(拼音:yǒu)---一起打工时结识的熊超。
这几位嫌犯有着几乎同样的成《pinyin:chéng》长经历【练:lì】和生活环境。他们出身贫寒,不爱学习,未及(读:jí)成年便出门打工,然后早早的结婚生子。
陈文辉的家建在安溪县白濑乡的一(拼音:yī)个山坡上,一幢3层红砖楼房,这幢房子10多年前便(练:biàn)已开建,现在看起来仍未完工。
陈文辉一位亲属告诉记者,陈初中没毕业便辍学,后来跟人外出打工。还不满22岁,陈文(拼音:wén)辉已是两个男孩的父亲,大儿子两岁,小儿子几个月前刚刚出生(读:shēng)。
最后自首的嫌疑人郑贤聪与陈文辉的经历相似。他家住《练:zhù》在永春县达埔镇达山村,一栋二层楼房,房子同样没有完工,浇灌楼顶的木头支柱至今还未撤掉。郑贤聪[繁:聰]家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电器,除[pinyin:chú]了一台冰箱外,就剩下一台锈迹斑斑的落地电扇。
在村民印象中,郑贤聪不爱说话,吃不了苦,老想着赚大钱。一位村民回忆,郑贤聪甚至连小学都没毕业,他最多读(繁体:讀)到小学三四年级。郑早婚,生下了[拼音:le]3个孩子,但后来不知何故,妻子与之离婚。
团伙中的另一嫌疑人郑金锋与郑贤聪在一个村,郑金锋的条件要更差一些。“他其实【练:shí】现在都没有房子住的,住在大哥澳门银河家里,因为以前的老房子实在太破了。”一位村民说。
郑金锋有一《拼音:yī》儿一女,在儿(繁体:兒)子5个月大的时候,郑金锋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了他。
6名嫌犯中,年(pinyin:nián)纪最大的黄进春状况最为糟糕。和团伙里其他早婚的“小伙伴”相比,今jīn 年35岁的黄进春至今没有【读:yǒu】成家,家中还是二三十年前建的土坯房。
2013年,黄(繁:黃)因使用信用卡透支了5万多元,被银行诉至法院。其后,黄被法院列入强制执行(拼音:xíng)名单,但因没有可供执(繁体:執)行的财产,执行程序终结。
头号嫌犯陈文辉简陋的家。新京报记者 谷岳飞 摄[繁体:攝]
曾[读:céng]经的影子
几乎从徐玉玉案一开始,安溪人陈俊(化名)便注意到这条新闻。他从6名[读:míng]嫌犯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(拼音:yǐng)子:家庭困难、初中辍学、打工没挣到钱,然而铤而走险,加入电信诈骗。
今年29岁的陈俊曾是一个诈骗团伙的小头目,他和堂哥、表哥、表《繁体:錶》弟等4人一《读:yī》起组建了这个诈骗团伙,他们先是创办[繁:辦]了一个高仿的证券公司网站,并在网站上登出“证券权威专家理财,提供股票预测”等信息,帮助受害者推荐股票。
“10个人中间,总有一两个人推荐的股票是涨的”,陈俊说。骗得受害者信任后,他们会以加入会员需要缴纳会员费、入股资金的名义,骗取对方钱财。不长时间,这个团队便进账(繁:賬)30多万,直至警察《chá》破门而入[拼音:rù]。
和陈文辉一样,陈[繁体:陳]俊也出身在贫寒之家,他[pinyin:tā]的童年记忆里,度日的艰辛伴随着{拼音:zhe}父母无休止的争吵。
陈俊记得自己七八岁时,便开始在村中的私人鞭炮厂打零工。小孩子可【kě】以帮助插引线,从早上8点开始,一直到晚上12点左右。每天,陈[繁:陳]俊能够完成1万只鞭炮,他可获得5元钱的报酬。
初中一年级,陈俊辍学。他进到了一家服装厂,主要工作是“踩商标”——衣服好了之后,将商标打上去。这个工序是通过脚上的机器完成,踩一次就完成一枚商标。这个动(繁体:動)作,陈俊每天要重复至少一万次,“时间长了,屁股被(pinyin:bèi)磨得生疼”。
几年的打工生涯,陈俊没有挣到什么钱,当时铁观音的价钱不错[繁体:錯],陈俊就回到家[繁:傢]中帮助做茶叶。
后来,铁观(拼音:guān)音价格一路下跌,从最高三五百元一斤,跌到几十块钱一斤。陈俊觉得做茶没有出路,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赚钱。他说,一例反诈《繁:詐》骗的新闻让他“灵机一动”,很快通过网上联系{繁体:係}到了一位专门从事电信诈骗的“老板”,陈俊的网上诈骗之路由此开启。
安溪县政法系统一位人士介绍{繁体:紹},当地从事诈(繁体:詐)骗的人具有年龄低、文化程度不高、经济条件差(练:chà)等特点。
今年(拼音:nián)4月,安溪成立反诈骗(繁体:騙)中心,这样的组织在县城并不多见。新京报(bào)记者 谷岳飞 摄
扭曲的“诈骗《澳门伦敦人繁体:騙》观”
原泉州市政协委员,福建志立律师事务所主任魏正介(读:jiè)绍,近几年,特别是打击电话诈骗行动以来,安溪本地诈骗基本遏止,但一个新的趋势是,安溪部分犯罪嫌疑人转移到外地甚至越南缅甸[pinyin:diān]进行犯罪活动,逃避打击。
安溪县反诈骗中心研判打击[繁体:擊]室负责人王梓斌承认,近年来的打击确实压缩了当地电信诈骗犯罪空间,现在电信诈骗都往外地转移。比如徐玉玉案,犯罪嫌疑人作案窝点在(zài)江西。
在泉(练:quán)州市公安局系统工作[pinyin:zuò]超过15年的警官李青全(化名)认为,安溪当地电信诈骗屡禁不绝,甚至转移到外地作案,根本原因就是犯罪的土壤《rǎng》还在,是人们的价值观出了问题。
李青全说,一些诈骗者把诈骗当作一种职业,谋生的出路。一家人甚至一个村都在{练:zài}骗(繁体:騙)。他们的圈子里有一种说法,“以诈骗不到钱为耻{繁体:恥}”。
曾经有过诈骗经(繁:經)历的陈俊就认为:“我感觉它比去偷去抢还是轻很多”而另一个当地村民认为,诈骗自古有之,两军对垒时常用,是一种谋略,对社会《繁:會》带来的伤害(拼音:hài)也仅是“骗骗人而已”。
“很多骗子认为,我又没偷又没抢,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把钱给(繁体:給)我的,我有什么罪?”安溪政法系统一位人士分析,诈(繁:詐)骗者如此自我消解,在他们心中,罪恶感不似常人那般严重。
“即使诈[繁:詐]骗被抓,他们也不会觉得很丢脸”,一位安溪人说,但如果是偷、抢,大家[繁体:傢]就会指指点点。
一位有过诈骗经历的安溪人认可这种说法。他说,诈骗者首要的目的(拼音:de)是钱,一开始《练:shǐ》会很害怕,但当得手之后,这种感觉很快kuài 会烟消云散。
“就像很多人考试作弊一样,作弊的过程中会很担心,但一旦得手,就不会(拼音:huì)再zài 有类似的感觉,反而会有些暗暗得意。”他说。
时评人西坡认(rèn)为,应该从公共(gòng)治理和社会建设的角度来探讨“犯罪之乡”的形成。良好的公共治理要求政府对犯罪集中的现象及时发现、严厉打击、严密防范。而在打击犯罪之外,如何修复变坏的地方社会才是更深层也更艰难的命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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